日子就在带徒弟和炫耀徒弟的日常中慢慢度过。我没有留在京城，自赠送空间后就再没有见过那个王爷的独子，甚至还未听过他的名字。

    菁菁跟着我四处游走了十多年，路过了许多地方，见过了许多修士前辈，在教无可教之后，我将她送往琴妖成叔端门下。乐器总有共通之处，我虽不舍自己正正经经收下的第一个弟子，但更舍不得将她留下，以她的修为再无寸进的代价。

    成叔端看我郁闷，说：“荧川战事，死伤无数，你可以去看看。”

    我这才打起精神，去了。

    荧川大大小小打过了几仗，我到的晚了，没看到尸横遍野血污满地的景象。

    但那些铺天盖地的魂魄，以遮天蔽日的壮观充斥着每一处争斗过的土地，我一路走过一路炼化，竟然不觉得它们消减多少。

    双方挂了免战牌。我趁着空闲的日子收割无数残魂，竟然完成了凝丹的一切准备，就连渡小劫也没能消耗自身半分。

    这一定是异常惨烈的战争。

    凝丹后的三天，对魂魄的吸收很大。大到我搜刮了战场上所有亡魂也抵不上自身对魂魄的消耗使用。如果不能尽快填补空缺，恐怕……我会变成一个毫无理智的疯子，方圆至少百里的生命，都会在我手下丧生。而疯狂的结果便是妖力用尽后自爆。

    我终于亲自体验到功法后所注的极度凶险四字的名不虚传，生死存亡关头我顿生急智，袭击了征战双方的伤兵营。起先是伤重不治的那些，后来是重伤员，一轮又一轮。新入的境界终于稳固下来，我寻了一个尽是死人的营，坐下来休息。

    那些死去的尸体还带着活生生的样子，看起来，就似时光静止，将他们固定在如今的状态上，所有细微的表情都凝固。

    是我……将他们杀了的。

    进来时，两边大营都已经乱了，双方无数的伤者几乎同时死去，活着的人都戒备着，四处巡视。

    我听着远近人声，间或兵器相撞的脆响，盘膝在那些尸体之中。

    巡营的将军带人走了进来，与我四目相对。他似乎十分惊惧，我看着他，不自然的扯出一个笑来：“在下……疲累不堪，借这营房休息一会儿，还请将士们……”

    回答我的是一抹雪亮的刀锋，当头劈来。我伸手去挡，对新增的妖力控制不住，无意间吸取了他的魂魄。

    他瞬间死去的身子软软的倒在了地上，还保持着握刀的姿态，后面跟随着的兵士们一时怔住，随后反应过来，将我团团围住，派人出去禀告将军。

    我坐在那儿，没有动。

    可是他们的大将军走进来的时候，我吃了一惊。

    十多年前，被我从人伢子手里买下的孩子，已经成长到大多数同龄人无法企及的高度。他看着我，看了许久。然后他轻轻的唤了声：“师父。”

    我不知道该不该应一句。

    他继续说着，声音越来越大：“当年我被人害了，偷出王府，是师父救了我，送我回家，传我兵法，让我受益匪浅，我这么多年，都很感激师父。可……如今我是将军，师父肆意屠戮士卒，害我宣朝子民，损我军队威势，我心中……又恨极了师父。”

    他将长枪竖起，一双眼眨都不眨的看着我：“家国为重，便是师父也不能使我偏向分毫。纵然弟子比不得师父，可我不能不将数千性命抛向脑后——”

    枪携风声，直刺而来。

    我没有躲开。

    从胸口刺入，自背后出来，心肺上痛苦蔓延开来，撕心裂肺的疼。

    终是我做的不对，我欠他因果，须将此残躯赔付。

    脱身而去，妖丹聚气、生肌骨、移术法，重成身体。

    耗费十年修为百年命数，还数千凡人性命因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