菁菁坐在妆台前为自己画眉。
她的眉纤细如一弯新月,美中不足便是太淡,而寻常的黛颜色又太浓重,若画上去的分量大了,便显得不那么好看。
于是菁菁每日里用在画眉上的时间,总是极长。
别的妓子们有时以此作为笑料,倘菁菁在场,便一定会闭了嘴,以沉默相对。后来大家觉得没意思,也就不再说了。
菁菁想着,她的容貌实在美丽,却并不艳,哪怕不施粉黛也十足十的好颜色。她若是寻常的良家女子,哪会这样麻烦,可她是个青楼妓子,这便不同了。
她从前是清倌人,前不久刚见了红。近来鸨母已经在为她破瓜一事筹划,盘算着以怎样的方式尽可能吸引足够的富贵公子前来。然后,菁菁就开始重视她的妆容。
便是十足的美丽也要更加两分,画完后要半点瑕疵都不见。寻常的妓子常受恩客搓默,唯有花魁才可以有一二分自保的能力。
不为艳名,只为安全,菁菁也想给自己挣个花魁娘子的位置。
妆扮完,她又开始挑衣服。小丫鬟为她拿出一件又一件色彩鲜艳的衣裳,她选了会儿,摇摇头。
然后从箱子底下摸出几件略微素淡的,心字花纹,颜色是浅浅淡淡的红。
小丫鬟不解道:“菁娘,今儿是你破瓜的日子,怎么不穿的艳丽些,好教公子们看了喜欢?”她将衣裳展开又瞧了一瞧,还算新的,配的上“好日子”,就道:“那些衣裳好是好,只不配我。”
夜晚百花楼喜气洋洋的开了,菁菁依鸨母的意思上台弹了曲琵琶,唱了一支曲子,然后与旁的妓子一起跳舞,竭尽所能。
于是公子们为她的初夜归属争执起来,报的价格一个比一个高,菁菁听着,眼里带出些讽刺来——我若为良家女子,必不愿嫁此等轻薄人。
后来报出价格的人少了。鸨母才要应下那个出钱最多的,就听见角落里一个懒懒的声音说道:“不管那个人出多少银子,我只比他多出一倍。”
于是那个眼看着就要美人入怀的公子气的青了脸,怒道:“好大的口气!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!我家资万两,今日愿出一半同菁小娘一叙。”
那懒洋洋的声音哧笑道:“我当有多少,不过是五千两而已。只是我出门在外,没带那么多银子,干脆以黄金付钱罢了。琉璃,去带人抬黄金万两来。”
菁菁已是听得愣了,现在急忙向那人看去,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公子带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坐在角落,看起来似是兄弟,旁边一个女子正要转身出去,显见是他口中的琉璃了。
看起来像是洁身自好的样子,却比别人更不着调,带着弟弟和丫鬟逛青楼,亏他想的出来——难怪会做这种乱花钱的荒唐事。
不一会儿那个女子带人进来,抬着一包又一包金银走到鸨母面前,打开,全是黄灿灿的足金,于烛火中亮的吓人。菁菁只觉得眼都要瞎了。
这还不算完。那个叫做琉璃的女子又摸出五十两银子来:“妈妈不是说了么,菁菁姑娘的身价是三十两银子,我家主人出五十两,为菁菁姑娘赎身。”那人也站起来,慢悠悠的向鸨母行礼:“小生杨逸知,愿为菁菁姑娘赎身,请妈妈抬爱。”
就这样,菁菁在要破瓜的那天,被一个豪气大发的公子赎了身,带走了。
也就是这样,我带走了另一个合眼缘,适合当我徒弟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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