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最终还是带走了小姑娘。
那天晚上我在笙歌喧响中问她,如果离开画舫,会有机会学到活命的本事,那她愿不愿意离开。
小姑娘斩钉截铁的说,愿意。
我又问,如果要你修行呢?修行甚苦,每升一级都会招惹雷劫,随时有身死的可能,况且修行后性命悠长,可能会看着人间亲友一个又一个离去。
小姑娘认真的想了一会儿。然后说,愿意。世间万事有舍才有得,那些危险苦痛,都是学习天大本事必须承受的。
我便笑:“如此甚好。”
小姑娘就叹了气,道:“姑娘说的的确很诱人,但这样的好事,哪里会有?单说修行,就是神话里才有的。”
我只是笑,没有反驳。
但是离开的时候,我用二两银子给小姑娘赎了身,又添了三两,带走了她用惯的东西。
几身还算正经的衣裳,一床红绫绣花的被褥,一个木妆盒,一册写满了乐谱的书,一把瑶琴。
这些东西,竟在鸨母眼中,比小姑娘的身价要高。
等小姑娘把东西收拾妥当,我雇了一辆车。她坐在车上心绪烦乱。
她大概没有想到这个敢进画舫的姑娘会给她赎身,在她说过没有在外活下去的本事之后。
我靠在她的瑶琴上,看她强忍着惊惶的样子,淡淡的说:“我问过你,如果在外能够学到活命的本事,你会不会离开,你说,会。所以啊,我便赎你出来了。”
她眼中蓦地腾起一道亮光:“是姑娘……姑娘愿意教我吗?”
我确实愿意,只是不合适。她不是男子,教了她仕途经济学问,等着她的依然是饿死的下场,教她杀人的武艺,以她年纪也很难学好,至于琵琶,对家境殷实人家的女儿来说是陶冶性情的小技,对她来说恐怕只有在青楼才能用之一二。
更别提我的修行,不能害了她。
小姑娘紧张的看着我,手心里全是汗。再怎么见多识广,她也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,还没练出时时刻刻一片淡然的派头。
我揉了揉她的头顶:“不是我。我有一个好友,出了事,命不久矣。他门下弟子虽多,却没一个人能学他最珍视的本事,故此广求友人帮他留意徒弟。我看你,大概很适合。”
小姑娘听了,更加不安:“若是……若是我也不行呢?”
“需要徒弟的人何其多,他不要,别人也会要。”
我将小姑娘安抚一番,嫌车走的慢,便喊停,付了车钱打算自己走。
我提起小姑娘的行李,看小姑娘摇摇摆摆站在那里,似乎有自己行路的打算,无奈道:“我背着你。”
她连忙道:“姑娘,卿娘自己能走。”
我的目光透过衣摆,从她尖尖瘦瘦的足上遛了一圈,道:“还是我背你吧。几千里路,脚还要不要?”
她迟疑的过来伏在我背上,将她托稳后,我便一阵飞跑,只看见两旁风景飕飕向后,小姑娘的尖叫迟了一步,魔音穿耳。
我们狐的耳朵,一向跟狗一样好使。
我只得大吼:“别叫了!”可惜没有任何效用。
听了一路尖叫,我终于到达了好友的洞府,那是一个连接人世的独立空间,连接处在一面山壁之上。
我传音给他,不一会儿,山壁云气缭绕,渐化为青色。
“走吧。”我拉着目瞪口呆如入梦境的小姑娘,笑了笑,“从这里进去,就能看到你未来的师父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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